2021年4月29日下午,北京大学历史系徐健教授应邀来到我院,在教二312教室作了题为“普鲁士改革中的浪漫主义”的学术讲座。本场讲座系“京师史学名家前沿系列讲座”第十七讲,由皇冠入口官方网站(中国)游戏平台王广坤副教授主持,江天岳副教授出席讲座。
徐健教授首先介绍了北京大学德国研究中心近期关于浪漫主义的集体研究项目。这项研究采取跨学科视角,横跨历史、哲学、文学等多个领域。徐教授指出,浪漫主义仿佛一支万花筒:它作为文学概念很早就被学者所接受,在政治学领域有以卡尔·施米特为代表的对浪漫派政治的研究,史学界则关注浪漫主义与历史主义史学思想的关联。不仅如此,浪漫主义运动对19世纪初欧洲历史进程亦有显著影响。她以普鲁士改革为焦点,探究浪漫主义在德意志政治史中的特殊作用。
在讲座的第一部分,徐健教授结合普鲁士的社会与政治基础探析18世纪末起浪漫主义与该国“联姻”的原因。首先,普鲁士作为新教国家,有着相对宽松的宗教与社会氛围,对不同思想的包容度较高。普鲁士社会中的宗教光谱非常广泛,各个教派在该国都有活动空间。尽管如此,普鲁士的宗教宽容也是有限度的:所有宗教文化必须服从于国家利益,不能作为意识形态干预政治,当局对于天主教尤为戒备。徐教授指出,普鲁士政府对于思想文化的态度一方面为浪漫派人物提供了土壤,另一方面又为其活动划定了禁区。
其次,普鲁士的政治体制对浪漫派人物具有强烈吸引力。在浪漫派眼里,普鲁士是开明的军事-官僚-王权绝对主义国家,其体制尊重全民福祉并愿意为其服务,因而在德意志众多邦国中最有政治潜力,可作为建构新国家的“试验田”。18世纪末19世纪初普鲁士政治的变动为浪漫派提供了机遇。1797年普鲁士出现君权更迭,浪漫派认为这是实现其政治抱负的时机。诺瓦利斯的《信仰和爱,或国王和王后》(1798年)勾画了普鲁士君主政体的原则,《基督世界或欧洲》(1799年)则提出以理想化的中世纪社会为蓝本、以普鲁士为核心的欧洲新秩序。1806年耶拿之战普军败绩,王室东迁,随后的国家改革为浪漫派提供了机会。徐教授指出,普鲁士的等级制度与法国不同,它在法国革命前已开始自发的缓慢变革,1807年浪漫派参与的普鲁士改革是与地主贵族(容克)、市民等不同等级分不开的。
在讲座的第二部分,徐健教授以两位浪漫派重要人物亚当·米勒和斯泰因为例,剖析这一时期复杂的人物思想、人际关系与普鲁士政治。亚当·米勒是普鲁士浪漫派思想的主要设计者,他受到诺瓦利斯等人的影响,意在把启蒙的“玄思”根植到社会的土壤之中。他的思想体系主要由三部作品构成:在《对立学说》中,米勒认为启蒙思想的线性演绎会带来“僵死”,认为事物在对立的动态过程中形成整体。他相信流动的观念而非静止的概念,批判固定的社会契约。米勒的《治国术》从对立学说出发思考国家形态问题,认为国家也是变动不居的,并非只有形式与秩序,治国理政者只有深入“运动的中心”才能把握国家的本质。在演讲集《弗里德里希二世及其君主制的特点》中,米勒意在以其治国理念解决普鲁士政治实践问题。他认为弗里德里希二世操纵一切而毫不受限,同时公共生活与私人生活处于分裂状态。米勒期望利用等级制度进行改革:一方面借助各等级组建相互对立的政治派别,在此基础上形成等级政治的统一,另一方面使政府与各等级之间形成对立,两相融合形成动态的国家整体。后世史家视米勒此说为政党建设思想之滥觞。徐教授认为,米勒的方案虽具有一定的理论价值,但在实践中难以操作。米勒缺乏政治经验,且与等级制度的支持者过从甚密,很快开罪于普鲁士首相哈登堡,被逐出柏林权力中心,流落奥地利并沦为反动代表梅特涅的“刀笔吏”,于1829年辞世。
徐教授还将普鲁士首相、改革家斯泰因纳入浪漫派阵营进行考察。斯泰因重视君主政体、等级制度等“历史因素”对于普鲁士政治的影响,与米勒一样意识到官僚体制僵化等现存问题,但作为经历过旧时代的官员,他倾向以改革而非革命改造国家,对等级制度亦采取保留与改造的策略。斯泰因试图通过推动公民参政来克服官僚制弊端,提出“自治”的政治口号,希望培养独立自主、有教养的新人参与国家治理,因而其改革的最初方向在经济与社会领域。同时,斯泰因也试图改造旧的等级以适应新社会,使贵族凭借私有财产、知识与能力而非世袭特权参与政治。此外,斯泰因视国家为有机整体,认为行政与立法权合二为一,其国家观念与米勒异曲同工。二人的政治思想表明,孟德斯鸠的三权分立学说在德国既无理论基础,又无实践场所。受现实经济与社会条件的影响,斯泰因改革成效有限,他离职后辗转前往沙俄,此后主要围绕神圣罗马帝国进行思考,通过追忆10至13世纪帝国历史来勾画理想中德意志与欧洲的政治蓝图,逝于1831年。
徐健教授总结指出,通过分析米勒与斯泰因的经历可知,浪漫派的政治活动发轫于18世纪末,集中于19世纪30年代前的复辟时期。浪漫主义在政治思想方面的主要表现是从历史中寻找某些元素并加以理想化,赋予其所谓能解决现实问题的作用,其实质是构建浪漫化的观念,将一切都“浪漫化”。浪漫主义运动虽然短暂但四面开花,对于德意志的思想走向乃至民族精神均有重要影响,赋予德意志保守主义、自由主义等思想以特殊色彩,其历史意义不可忽视。在随后的互动环节,徐教授就古典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关联、浪漫派对于社会契约论的质疑等问题做了进一步探讨。徐健教授条分缕析、鞭辟入里的讲解得到了在座师生的一致好评,讲座获得圆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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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闫波桥